2015-04-03 白玉山-白玉山贵州商会
白玉山贵州峥嵘岁月
我20岁出门,35岁回老家,15年的峥嵘岁月,翻天覆地的变化惊心动魄,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从未去想过,15年的变化让自己会回去故乡已经老路长草无路可走,但在事实上已经差不多是这样,回到老宅看到通往后山的两条路已完全被草木封锁荒草丛生,只有一条“茅狗路”走起路来涮涮的响,可以费力的爬到山上去。
我们70后的人,似乎已经是回不去老家的人,实际上很多地方的情况基本上都是这样;当我走到河边桥上的时候,有个女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儿站在山坡上,当她远远地问我是不是某人时边喊我小名,我才认出她是当年村里最壮实最喜欢决架的女人;其实她和我母亲年龄差不多上下几岁,但她已衰老至此,我忍不住一阵心酸的喊了一声二娘,随即我心里面已经是无可奈何地意识到岁催人老,家乡不曾经。
在我印象中这个倚山向田而居的自然村落里,我的老家位于最左面近山凹的一个居住湾上,从我上小学起开始逐渐有人家搬进遵义市城区置业,这个地方前后上下住过的16户人家,到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除了有两处房子勉强可以住人以外,剩下的老房子好像都摇摇欲坠有坍塌现象,有的拆了已变为菜地玉米园,在植物恣意生长的土地上,外人丝毫不会看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的痕迹,只是却得这块地比较平整方正而已。
在我回去给祖宗上坟的路上,我大哥一路讲的是村里村外同龄人的死讯,大都因癌症或其他大病而不治身亡;我对这些人有依稀的记忆,停留在十年甚至二十年前,而能被记住的大多是方圆几十里呼风唤雨或性格突出的人物或调皮匠!他们有些人进了城去居住,有的人依旧留在农村里耕田,但他们结局大致相似的有一点就是当年的狂放不羁乃至霸气先后都被时间抹去而不存在了,归拢于山坡上一座座小小的坟堡里面。
曾经这个村里面常常发生的事,就是在乡间田头为了一寸土、一沟水、一棵树等事而寸步不让的男人女人们都先后成了“城里人”,他们置身于陌生而广阔的城市空间里去生活,觉得天地顿然开阔,现在遇到了还很亲热。再回望与自己几无利益瓜葛而草木依旧的乡村时,他们像城里人一样看到的不再是残酷的丛林法则,而是温情的丛林记忆;那些当年抄起铁锹锄头在房前或垄间打得头破血流的人们,在城市街头偶遇或回乡祭祖重逢后已然能微笑致意,他们的后代则继续在城市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甚至嘲笑父辈们居农村时的目光短浅和不识时务,这就是岁月和时代的变化。
放眼整村望去,留在村里的上百户人家关系反倒一如既往,多了些新房,新大路,不过偶尔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不肯在村里村外丢面子,有时会找到城里的同村人来求证论理、主持公道。同村城里人自然知道,农村没有一些“城里人”想象的那般诗意和美好,甚至更多的是愚昧和狭隘的眼光,但他们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去劝导这些执拗不化的乡亲,说是今天所有的斤斤计较将来都会云散烟消,万事让他随风去吧。
事实上,在他们成群结队决定告别农村生活那一刻起,故乡就注定一个回不去的我们;当越来越多的人搬进城市后,村里再也组织不起修路护渠、挖沟引水等的队伍,山脚下的溪边再也不见洗衣服的女人,通往田地的道路逐年垮塌荒废,村头洼地的水井渐渐被淤泥石块填埋,现在也被政府逐步规划,感谢国家好政策。
村里面死了个人,眼瞅着就抬不上山了,没有了年轻劳力在家,在他们这一茬人嘴里,这是形容故乡逐年衰落的最有力道的话,而在心里这句话也时时让步入晚年的他们不安和恐惧。只是现在我才发现,告别乡村进入城市的人们其实和他们一样被时间累得溃不成军,有许多小孩不知祖坟为何物,站在坟前喜笑颜开,望着那个喊我乳名的老奶奶,她已一脸茫然,眼前的老人孩子对她来说,全是陌生人,倒是邻居养的一只踱步的公鸡和几只母鸡以及在圈中的牛儿令她兴奋,那是她在电视和手机视频里认识已久的“朋友”,我心里面已知道,随着社会的改革和岁月的流逝,我们70后80后都将成为回不去故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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